桃林因果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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夏蝉聒噪的晌午，我背着书箱穿过泉林镇。竹篾编织的箱笼里，墨香裹着《四书集注》的毛边纸，沉甸甸压着后颈。忽然腹中绞痛，瞥见山坡上垂着胭脂红的桃尖，枝桠间漏下的阳光在果皮上织出金网。

看守桃林的老翁拄着枣木杖走来时，我正用衣袖擦拭沾着绒毛的桃尖。山泉般清凉的水珠突然浇透青衫，惊得手中桃核滚落草丛。老人枯枝般的手指戳向我的鼻尖："读书人也做梁上君子？"

二十年后紫禁城放榜，我在鼎沸人声中看见自己的名字浮在榜首。那年金銮殿的蟠龙柱还带着桐油味道，皇上赐的琼林宴上，琉璃盏里晃着琥珀光。只是偶尔午夜梦回，总见一枚桃核在青石板上骨碌碌打转。

告老还乡时重经旧地，山坳里唯余一株老桃虬曲而立。树皮皲裂如老人手掌，枝头却缀着玛瑙般的果实。当年泼水的园主坟头已生荒草，村人说自从我中状元那年，满山桃树就渐次枯死，独留这棵曾被"文曲星"碰触过的。

暮色漫过山梁时，我朝着老桃树深揖到地。归途上秋风掀动轿帘，恍惚看见少年时的自己正慌张掩住沾满桃汁的衣襟，而云端有位星君摇头轻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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