窗台那抹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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窗台上那盆康乃馨又开花了,花瓣上还凝着晨露。我趴在书桌前写作业,钢笔尖在稿纸上洇出小片墨渍,就像此刻心里化不开的烦闷。
升入高中后,课业压得人喘不过气。月考成绩单上数学那栏刺眼的分数,让我把书包重重摔在玄关。厨房传来切菜声戛然而止,妈妈围裙都没解就小跑出来,沾着葱花的手指在围裙上蹭了又蹭,终究没敢碰我皱巴巴的试卷。
深秋的夜晚总带着凉意。台灯在草稿纸上投下鹅黄的光晕,我咬着笔杆和三角函数较劲时,门轴总会发出极轻的"吱呀"。不用抬头也知道,妈妈端着温好的牛奶,像踩着棉花般悄无声息地进来。玻璃杯底与木质桌面的轻叩,是深夜里最温柔的标点。
那次争吵来得毫无预兆。当"别管我"三个字脱口而出时,我看见妈妈眼里的光倏地暗下去,像被风吹熄的蜡烛。她默默收拾着餐桌,碗碟相碰的脆响在寂静里格外清晰。我把自己锁进房间,听见拖把反复摩擦着客厅地砖——那是妈妈在擦拭根本不存在的污渍。
寒假我执意要去县城的寄宿学校。收拾行李时,妈妈往我箱子里塞了五盒润喉糖,那是我背书背到嗓子哑时她常买的牌子。宿舍楼后的晾衣绳在风里晃荡,某个失眠的深夜,月光把晾着的校服照成淡蓝色,我忽然想起家里阳台上那盆总朝着东南方向摆放的康乃馨。
再见到妈妈是在蝉鸣聒噪的七月。她站在校门口梧桐树的阴翳里,鬓角沾着晶亮的汗珠,怀里抱着个裹得严实的保温桶。揭开盖子时蒸腾的热气模糊了眼镜,排骨汤的香气却径直钻进鼻腔——那是熬足三小时才会有的醇厚。
现在每天晚自习回家,我总要在楼道里停一停。仰头就能望见四楼窗口透出的暖黄灯光,窗台上那抹红色在夜风里轻轻摇曳,像永远不会熄灭的火苗。今天出门前,我偷偷往妈妈晨练用的保温杯里扔了两颗枸杞,又在自己的书包带上别了朵新开的康乃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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