泥土里的欢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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晨雾还没散尽的时候,露水已经把花生叶浸得透亮。我和妹妹踩着湿漉漉的田埂,裤脚扫过野草带起一串水珠子。外公弓着腰示范给我们看:左手拢住花生秧子,右手握紧茎秆根部,手腕轻轻一抖,泥地里就冒出一串沾着晶亮水珠的果实。这种带着魔法般的收获,总让我想起外婆从坛子里掏腌菜时的神秘手势。

新挖的花生还裹着凉丝丝的泥土,像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果冻。妹妹的虎牙刚咬破果壳,黄绿色的汁水就顺着下巴淌下来。外婆举着竹耙作势要打,却被外公的笑声拦在半空。老人的皱纹里积着汗珠,在朝阳下闪着细碎的光,像撒了把碾碎的冰糖。

日头爬到竹梢时,整面山坡都活过来了。张家婶子隔着三垄地喊李叔帮忙递镰刀,王伯边捆花生秧边讲他年轻时走夜路遇黄鼠狼的笑话。锄头磕碰石块的声音,竹筐摩擦土地的沙沙声,还有此起彼伏的吆喝,混着花生叶的清香在风里打转。我的指甲缝里嵌满黑泥,却觉得这比捏橡皮泥还要快活。

傍晚收工最是热闹。男人们扛着农具比赛走田埂,女人们挎着满篮花生比谁家的果实圆。外公总要把最后几株花生留在土里,说是给地里的蚯蚓留口粮。暮色里的花生地像块缀满星星的绿毯子,每一簇晃动的叶片下都藏着没说完的故事。

现在坐在钢筋水泥的教室里,我常对着文具盒里藏着的干花生壳发呆。那些沾着晨露的日子在壳上凝成褐色的斑纹,轻轻一捏,仿佛还能听见竹筐里花生相碰的闷响,看见外婆掀开锅盖时腾起的热气模糊了玻璃窗。镇上买的水煮花生总缺了点什么,也许是少了被露水打湿的裤脚,少了指甲缝里洗不净的泥土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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