候鸟的迁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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机场的顶灯在深夜里泛着冷白的光,行李箱轮子碾过地砖的声响格外清晰。我蜷缩在候机厅的塑料椅上,膝盖抵着鼓鼓囊囊的登机包——里面塞着妈妈连夜烤的曲奇,此刻正散发着若有若无的黄油香。
"森森醒醒。"母亲的手指穿过我的刘海,像小时候哄我起床时那样轻轻搔着发根,"该去登机口了。"我揉着眼睛望向落地窗,跑道上红绿信号灯明明灭灭,像散落人间的星子。母亲替我整理歪掉的围巾时,我瞥见她鬓角新添的霜色,突然想起上周在新闻里看到的留学生遇袭事件,喉咙像被塞进一团潮湿的棉花。
当波音777冲进云层时,我翻开笔记本,借着阅读灯抄写孟子的"生于忧患"。墨迹在气流颠簸中洇开,恰似我晕染在异国晨雾里的乡愁。寄宿家庭的阁楼总飘着松木香,我在那方斜顶小窗下背单词,把《牛津词典》翻得卷了边。有天帮琼斯太太修剪玫瑰时,她夸我的发音像晨露般清澈,我才惊觉自己已经能用英语讲完《小王子》的故事。
感恩节受邀到马克家做客,烤火鸡的香气裹挟着欢声笑语漫出厨房。马克妈妈往他盘子里堆土豆泥的动作,让我想起初三晚自习回家总能吃到的酒酿圆子。那天晚上我在视频通话里跟妈妈说"阳台的风铃声音真好听",其实是想说想家时听见叮铃声响,就像她还在客厅织毛衣。
现在我的储物柜里躺着三本写满的单词本,最旧的那本扉页上还粘着浦东机场的登机牌。晨跑路过图书馆时,总能看到晨光在哥特式尖顶上流淌,像极了母亲织到一半就藏在抽屉里的羊绒围巾。我终于懂得候鸟为何要穿越风雨——那些被季风揉碎的羽毛,终将在某个春日绽放成翅膀下的云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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