雪落除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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推开结霜的玻璃窗，细碎的雪粒扑在睫毛上。我朝着掌心哈出白气，看雪花在暖雾里旋舞，忽然想起去年今日，姥姥也是这样趴在窗边数着雪片。

胡同口的红灯笼已经挂上三天了，积雪压得竹篾骨架咯吱作响。灶台飘来八宝饭的甜香，混着冰棱融化的清冽。姥姥总说除夕的雪是灶王爷撒的面粉，要留着给守岁的娃娃包饺子。此刻雪片簌簌落在青砖上，倒真像谁家打翻了面缸。

我蹲在檐下团雪球，听见羽绒服摩擦的沙沙声。六岁那年表哥带我堆的雪人还立在记忆里，胡萝卜鼻子被麻雀啄得坑坑洼洼。如今表哥在南方读大学，视频里他身后是滴着水的榕树。雪球在掌心渐凉，恍惚看见两个小身影在雪地里追逐，塑料铲子磕在冻土上发出脆响。

暮色漫过屋脊时，街角传来零星的爆竹声。新贴的春联在风雪中翻卷，墨迹未干的"福"字洇开淡淡水痕。母亲唤我进屋吃炸春卷，金黄的薄脆裹着荠菜香。窗外的雪愈发绵密，仿佛要把所有往事都裹进纯白的茧。

路灯亮起时，雪地上已覆满交错的脚印。不知哪个孩子用树枝画了只胖兔子，歪歪扭扭的耳朵上顶着雪帽子。我望着渐暗的天际，忽然明白有些东西就像除夕的雪，明知清晨就会消融，却依然要在深夜里静静绽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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