竹林四季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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竹叶簌簌作响的傍晚，我总爱坐在旧藤椅上望着窗棂。夕阳将竹影裁成细长的金箔，贴在泛黄的老墙上，恍然间又看见那个在竹林里疯跑的童年。

记得那年春天，我揣着用数学作业本折成的"翻板"，蹲在竹根交错处挖土。指甲缝里嵌满湿润的泥土，额角沁出的汗珠滚落在新发的笋尖上。那个自诩"藏宝大师"的下午，我把二十三个折角都沾着橡皮屑的纸片，郑重其事地埋进挖了半尺深的土坑。可惜三天后暴雨倾盆，作业本泡成絮状的纸浆，倒像春蚕吐出的残丝，在竹鞭间可怜地挂着。

夏夜惊雷来得猝不及防。闪电劈开墨色天幕时，整片竹林都成了震颤的琴弦。我蜷缩在被窝里数着雷声，竹枝在风中甩出"啪嗒"的脆响，仿佛有看不见的手在抽打空气。外婆说的"雷公巡山"突然有了形状——那些被闪电照亮的竹节，分明是神仙腰间悬挂的玉牌在摇晃。

深冬落雪时，我们给每根竹子系上红布条。积雪压弯的竹梢垂到眼前，像老人蓄了半辈子的白须。当阿毛经过第七根毛竹时，我猛摇竹竿，雪团簌簌落进他后颈。他追着我跑过覆雪的竹桥，冻红的指尖划过结霜的竹皮，蹭下一片青白色的寒霜。

如今推土机的轰鸣惊走了竹鸡，钢筋水泥正吞噬最后几簇绿意。可那些藏在竹筒里的蝉蜕，刻在竹节上的身高线，还有被竹叶滤成碎金的光影，依然在记忆里沙沙作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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