铁轨上的守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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绿皮火车碾过铁轨的声响像老唱片里的杂音,我数着窗外掠过的电线杆,第一百三十七根时,视线被漫天的黄沙遮蔽。这片土地仿佛被岁月遗忘的旧书页,十年来每个寒暑假往返,始终未见新芽破土。
邻座梳羊角辫的小姑娘忽然把脸贴在车窗上,呼出的白雾里开出透明的花。"姐姐,这里的土地是不是想爸爸妈妈了?"她仰起头时辫梢扫过我的袖口,痒痒的像春天柳枝拂过河面。我怔怔望着她鼻尖沾着的饼干屑,恍然看见十二年前的自己。
那年秋分刚过,父亲的大衣口袋总揣着半包未拆的红塔山。暮色浸透庭院时,母亲蹲在石榴树下补帆布包,针脚走得比往常密三倍。他们用我听不懂的方言低语,音节像滚落的核桃砸在青石板上。当父亲弯腰吻我额头的刹那,烟草味混着咸涩的汗,成了记忆里最后完整的父亲。
母亲独自撑过三个梅雨季。某个飘雪的平安夜,电话铃声划破寂静时,窗台上的水仙正在抽第三支花箭。听筒里电流声沙沙作响,父亲说"琪琪"两个字时尾音发颤,仿佛在念某个生疏的咒语。我数着挂钟的滴答声等他说下去,却只等到忙音在雪夜里结冰。
正月十五的月亮还没圆透,母亲收拾行囊的背影被路灯拉得很长。她围巾上起球的流苏扫过门槛,在水泥地上拖出细长的影子。我攥着褪色的毛线手套,忽然发现院里那株忍冬藤,不知何时已攀上了西墙。
车轮与铁轨的撞击声渐缓,夕阳正从远山脊背滑落。忽见道旁有株白杨逆风而立,新抽的嫩枝在暮色中舒展,树皮皲裂处渗出琥珀色的汁液,像凝固的星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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