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光照见千年心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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瓷杯中漾着半轮月亮，李白伸手去捞，指尖却只触到冰凉的夜露。戌时的风掠过桂花树，细碎的花瓣落在石桌上，沾着酒渍的《蜀道难》手稿被月光浸得发白。

他忽然用力攥紧酒杯，骨节泛出青玉般的光泽。曲江池的歌舞声顺风飘来，混着坊市间「诗仙」「谪仙」的喝彩。可那些赞美声越喧闹，他越觉得胸腔里空得发疼——就像此刻，明明站在自家庭院，却像被困在琉璃瓶中的流萤。

「太白兄又在与月对酌？」贺知章的调侃忽然在耳边回响。他苦笑着仰头，喉结滚动间，冰凉的酒液却浇不燃心头热望。官袍上的獬豸纹在箱底压出折痕，而墨笔写就的《大猎赋》，终究没能化作帝王案头的治国策。

我合上卷边的语文书，台灯光圈里浮动着未消化的数学公式。期末考的倒计时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，函数图像在草稿纸上扭曲成迷宫，李白「拔剑四顾心茫然」的句子突然刺破纸面。

泛黄的诗页在指尖沙沙作响。「欲渡黄河冰塞川」的困顿，与教室后排撕碎的模拟卷何其相似？但那个醉卧长安的身影，分明又在酒瓮边写下「仰天大笑出门去」的狂语。月光从九世纪的长安跋涉而来，此刻正攀着窗棂，将我的英语单词本染成霜色。

子夜的风捎来玉兰花香，星子像撒落的银钉缀满夜幕。朦胧间看见那袭白衣穿过时空，袖口还沾着蜀道的云气。他忽然停步回望，将半壶琥珀光倾入我的茶杯。杯中月影晃碎又重圆，恰似某句未写完的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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