箍痕里的修行
浏览:2836 次
0篇评论
春日的梧桐树上拴着锈迹斑斑的铁链,树皮像褶皱的老者皮肤般包裹着金属。路过的大爷总嘀咕“树要疼的”,可等到深秋再来,铁链已深深嵌进树干,像是树木自己长出的经脉。
这让我想起《西游记》里那个经典画面:五指山下压了五百年的石猴刚脱困,就遇上唐僧揭下金帖。他欢腾着翻筋斗云,转眼又被观音赐下的金箍勒得满地打滚。那个曾经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,终究在紧箍咒的震颤中学会了合掌行礼。
我们何尝不是这样?初中时总爱把校服袖子卷得老高,现在却会自觉扣好风纪扣;运动会上偷溜去买烤肠的调皮鬼,如今也能规规矩矩站在方阵里喊口号。就像操场边那棵被铁丝捆着的香樟,最初被勒出青痕的地方,渐渐鼓起了坚硬的树瘤。
弗洛伊德说人会把痛苦嚼成习惯。运动员绑沙袋训练,琴童指尖磨出茧子,这些“束缚”最终都成了身体的一部分。上周参观书法展,看见王羲之《兰亭序》的复制品,突然想到:那些看似拘束的笔墨法度,不正是成就翩若惊鸿的前提吗?
当孙悟空成了斗战胜佛,金箍自然化作莲花冠。站在大雄宝殿的琉璃瓦上,他是否会想起花果山的瀑布?就像我们偶尔翻到小学时的涂鸦本,既笑当初的笨拙,又怀念那份不管不顾的畅快。
老木匠常说“直木先伐”,或许人生本就是带着镣铐的舞蹈。那些箍住我们的规矩与责任,终将在年轮里沉淀成支撑生命的骨架。只是当月光洒在嵌着铁链的梧桐树上时,我仍会听见树皮与金属摩擦的沙沙声——那是成长与束缚永恒的私语。
本文图片及内容来源于网络,版权归原作者所有,如有侵权,请联系管理员删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