荒原独行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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春风刚把积雪揉碎成溪流,我就被母亲推到了断崖边。她湿润的鼻尖蹭着我的额头,像往年送别兄长们那样,把我推向飘着青草香的晨雾里。作为草原狼族最后的幼崽,我的獠牙还未完全刺破牙龈,却已尝到生存的苦涩。
第一次独自捕获的灰兔还带着体温,野狗群的低吼就从土坡后漫过来。它们黄褐色的皮毛沾满泥浆,却比我更像这片荒原的主人。我死死咬住猎物脖颈,直到为首的老狗露出残缺的獠牙——那分明是更惨烈的战斗勋章。松开猎物时,我记住了融雪渗入爪缝的寒意,比冬夜舔舐冰碴还要锥心。
当旱季把牧草晒成铜哨,我终于能伏击岩羊了。可人类的皮卡车总在满月时闯进来,车灯比狼眼更亮。有次我拖着羊腿躲进刺柏丛,听见醉醺醺的笑声说:"狼崽子倒是会挑好肉。"铁器碰撞的脆响惊飞夜枭,我突然明白,两脚兽才是真正的掠食者。
暴雨冲刷出避难的地穴里,我用爪子在泥壁上划刻星月。被同类抢走麋鹿那夜,我在记号旁添了道抓痕。血珠滚落时忽然想起,母亲教我们分食时,总会把最嫩的肉留给受伤的兄弟。
如今我的皮毛浸透过七场雷雨,掌垫磨出了花岗岩的纹路。当牧民的猎犬对着我狂吠时,年轻的狼崽正躲在红柳丛中偷学捕猎技巧。我故意放慢脚步,让带着奶香的小家伙能看清,该如何在扑咬时绷紧后腿,如何在雪地上走出迷惑敌人的之字形。
暮色给远山镶金边时,我朝着人类村落长嗥。此起彼伏的犬吠中,有个清亮的声音在附和。或许等到格桑花开遍山坳,那个声音的主人也会站在断崖边,带着尚未坚硬的獠牙,开始书写自己的荒原笔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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