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生石上善恶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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纽约的深秋雨总是来得急。上帝裹着灰风衣站在第五大道转角,皮鞋上沾着新鲜泥浆。我正蹲在报亭旁擦鞋,工具箱里半瓶威士忌泛着琥珀光。"擦鞋吗先生?一美元。"我用绒布轻拍工具箱边缘,水珠顺着雨棚滴在他锃亮的鞋尖。

成为流浪犬那年,我总爱趴在唐人街庙堂供桌下。腊月二十三的贡品冒着热气,香油顺着八宝鸭的脆皮往下淌。当布鞋踏过门槛时,我会从阴影里蹿出,獠牙挂着涎水,把惊叫的人群逼退三步。直到那个戴草帽的农夫出现,他举起竹扫帚的姿势像举着十字架。

两百年矿井劳作让我的脊背永远佝偻。再世为农的清晨,我在田埂遇见拄拐杖的老乞丐,布包里的窝头长着青灰绒毛。当我把这个珍藏三日的口粮塞给他时,枯瘦的手指在晨雾里微微发抖:"我粮仓里堆着新麦呢。"这话烫得我喉咙发痛。

南京梧桐飘絮时节,上帝推着满载米面的板车摔在我跟前。白面口袋压得车轴吱呀作响,我扶起这个"富商"时,他额头沁出的汗珠在阳光下像撒落的珍珠。"老哥搭把手?"我往掌心啐口唾沫,车辙在石板路上碾出深浅不一的痕。当米袋突然轻若鸿毛时,我们相视一笑,蝉鸣声里飘着新麦的清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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