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月何年初照人——再读杜十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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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雾弥漫的清晨,我总爱翻开那卷泛黄的《警世通言》。当读到杜十娘怀抱百宝箱跃入江心时,窗外的晨露总会模糊字迹,仿佛三百年前的江水漫过书页,打湿了这个本该明媚的清晨。

世人常说她是痴情烈女,可当我看见她立在船头整理云鬓的模样,分明读懂了另一种倔强。十九年的风尘岁月未曾磨损她的傲骨,当李甲将她当作货物转卖时,她依然保持着最端庄的仪态。那日她打开描金漆盒的瞬间,明珠在朝阳下流转的光华,恰似她眼中不肯坠落的泪。

或许真正的悲剧不在于遇人不淑,而在于明珠暗投的时世。她将瑶琴摔碎在甲板上的裂帛之音,惊醒了多少浑浑噩噩的梦中人。那些沉入江底的翡翠玉簪,何尝不是对"女子无才便是德"的辛辣讽刺?当商船载着看客们的惊叹顺流而下,唯有江心明月记得,曾有女子用生命在浊世中画下一道清辉。

如今的江南水乡,乌篷船头常有执笔写生的少女。她们画板上流转的不仅是潋滟水光,更有跨越时空的精神对话。博物馆里陈列的明代妆奁依然璀璨,而新时代的女儿们早已懂得:真正的百宝箱,从来不在他人掌中,而在自己心里。

暮色渐浓时合上书卷,江风送来悠远的汽笛声。恍惚间望见水天相接处,有个素衣女子踏月而来,发间别着的不是珠翠,而是点点星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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