石榴树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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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月的第一周，教学楼前的梧桐叶开始打着旋儿飘落。我把揉皱的成绩单塞进书包最里层，鞋底碾过枯叶的脆响，像是在嘲笑我数学卷子上刺眼的六十二分。花坛边的石榴树沙沙摇晃，青果躲在墨绿叶片后，像极了此刻蜷缩在长椅上的我。

补习班的日光灯总在傍晚五点准时亮起。我盯着练习册上密密麻麻的公式，笔尖在草稿纸上划出深深浅浅的沟壑。第七次算错同类项时，纸张撕裂的声响惊飞了窗外的麻雀，雪白的碎片混着泪水砸向地面。我冲进暮色里，石榴树枝勾住我的衣角，树影里忽然探出半块橘子——是邻班总在图书馆遇见的马尾辫姑娘。

"你看顶上那颗。"她踮脚拨开枝叶，青皮石榴在夕照里泛着琥珀光，"上周暴雨打落好些花苞，剩下来的都在拼命攒糖分呢。"晚风送来远处食堂的饭菜香，我数着叶片间的小灯笼，发现最饱满的那颗表皮布满褐色斑点，像战士愈合的伤疤。

月考放榜那天，石榴已经涨成拳头大小。我摸着成绩单上跳了三十名的数字，忽然读懂《劝学》里"锲而不舍"四个字的滋味。深秋的果实由青转红需要九十七天，而少年人走出迷雾，有时只需要某个带着橘子香的黄昏，某个教会你看懂伤痕如何结痂的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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