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碗姜汤的温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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初二那年冬天,我和父亲的争吵像窗棱上的冰花,凝结在每个补课的夜晚。他总是站在书桌旁,刀子般锋利的眼神削去我所有辩解。我攥着被眼泪洇湿的数学卷子,指甲在88分的红字上抠出月牙形的褶皱。
那天我又把课本摔在地上,油墨味的纸页散落在暖气片周围。父亲扬起的手掌悬在半空,我看见他指关节上的冻疮裂着细小的血口——那是他凌晨四点去海鲜市场卸货留下的。他突然转身离开时的背影,驼得像被寒风吹弯的老槐树。
深夜我咳得蜷成虾米时,门缝漏进一线暖光。父亲端着姜汤进来,搪瓷碗底与木桌碰撞的轻响,惊醒了窗台上打盹的月光。红糖在瓷勺搅动下旋出琥珀色的涟漪,他垂眼吹气的样子,让那几根白头发在台灯下格外刺眼。
“趁热喝,明天给你请假。”他粗糙的指节碰了碰我滚烫的额头,转身时工作服肩头还沾着鱼鳞的银光。我数着那渐渐远去的脚步声,突然想起六岁时他把我扛在肩头看庙会,我攥着他头发喊“驾”,他笑得眼角堆起皱纹。
此刻碗沿的温热渗进掌心,姜丝的辛辣裹着红糖的甜,顺着喉咙流进心里某个结冰的角落。窗外的北风还在呜咽,但玻璃上的霜花已悄然融成春天的形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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