梨花院落旧时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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阁楼檐角的铜铃在春风里叮当,外婆总说那是外公亲手挂上的。七岁那年的惊蛰,我在老宅后院第一次看见梨树开花,细碎的花瓣落在她蓝布衫上,像撒了一地没写完的句子。

那时的我总爱趴在外婆膝头,数她发间的银丝。她教我唱《锁麟囊》,戏文里说"人生聚散本匆匆",我却在她的皱纹里读到了永恒。梨树枝桠探进木格窗,把阳光剪成斑驳的铜钱,落在她织毛衣的竹针上。

"阿婆,梨树怎么总结酸果子?"我仰头望着青涩的果实。外婆放下绣绷,眼角的笑纹突然泛起涟漪:"等它开过七场雪,果子就甜了。"我不懂七场雪要多久,只记得她起身时,木楼梯发出悠长的叹息。

某个清明后的黄昏,满树梨花毫无征兆地绽放。我举着竹竿要打落花枝,却看见外婆扶着褪色的朱漆栏杆,目光穿过花影投向远方。那一刻的梨花白得惊心,像是要把几十年的光阴都烧成灰烬。

后来在相册里见到年轻时的她,月白旗袍配珍珠发卡,站在开满梨花的庭院里。母亲说那张照片摄于1953年,外公亲手栽下梨树那年。我终于明白,原来那些酸涩的果子,都是岁月窖藏的甜。

搬家那天细雨绵绵,外婆执意要给我装一罐梨膏。车转过巷口时,我回头望见阁楼上的身影,在雨雾中渐渐洇成水墨画里的留白。收音机里正唱着:"原来姹紫嫣红开遍,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。"

今春路过老宅旧址,新建的商场玻璃幕墙上,倒映着零星的梨花。突然想起外婆说,梨树开过七场雪就会甜。算来今年,恰好是第七个春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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